2024-10-09 08:55:35 人气:7
论鄙视链与真正的书法艺术 书法艺术的审美境界—— 气韵与意境之美,
论鄙视链与真正的书法艺术
当一个社会存在鄙视链的时候,那么这个社会永远也诞生不了真正的艺术或者文艺。一、鄙视链的本质我们经常会看到一些持有鄙视链的言论。为什么我们会相信鄙视链呢?在这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鄙视链,他实际上是一个严格的等级。就好像我们说台阶一样。所有认为鄙视链存在的人,其实他们眼中的世界应该是分为两种状态,一种比自身更高的存在,一种是比自己更低的存在。
其实,鄙视链这个词用得也不是很恰当。“链”,给人的感觉是一环扣一环的,似乎只有相互的勾结,没有等级高下之分。实际上,鄙视链的持有者是认为世界分为阶梯状态的,一层层等级,这样看来,用“鄙视阶梯”这个词语其实更贴合实际想法。之所以鄙视链会有这样的阶梯分布,是因为有些人相信价值是不均等的。有些人画的画要比另一些人画的要好。但是这其实犯了双重标准的错误。所谓双重标准,就是在这个事情上是持有一张观点的,但是一旦切换一个场景,本应该坚持不变的标准却发生了改变,出现了两面三刀的状况。
例如,假设我们相信有些人画的画,其艺术价值有些是高的,有些是低的,这其实就等于说有些人的人格、人品、尊严、人权就不如其他人了呢?这些东西就应该有高下之分了?你的尊严之所以高,因为你画画比别人好,就说你高人一等,就可以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吗?我们只能说这个人画画技巧比较高,或者说表现手法超过一般人,喜欢他的人多因此,会给我们造成一种“他的画作价值高”的错觉。
实际上,都是一样的,都是具有同样价值的。如果我们不承认这一点,你就应该扪心自问,你自己是否应该给别人低三下四?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意味着,艺术品的价值也应该被均等看待。实际上,“每一个人的价值、人格尊严都是平等的,都应该得到相应的尊重”,这个信条,正是我们现代社会赖以生存的普世价值观——民主。至少在鄙视链问题上,可以看到,我们的国民,至少从艺术欣赏的角度来说应该是要走很远很远的。
二、鄙视链及其背后的逻辑思路而破解鄙视链,不是在去制造一个鄙视“鄙视链”的鄙视链,而是应该一眼戳破他脆弱的外壳,从而看到内在的本质。鄙视链意味着两点,一点是我们有一个可以向下看的视角,可以有一个“鄙视”的对象,另外一点是,总有一些超过我们自身的崇高事物存在。二者两点的本质,实际上就是我们前面所说的,缺乏看待一切平等价值的视角,认为世界万物存在高低之分。
有一个词其实很能形容这种状态——欺下媚上对待万物,包括人,它们分为两等,一种上等,一种下等,欺负下等,谄媚上等。这样的恶果,正是由这种鄙视链造成的。三、鄙视链与艺术在艺术领域,尤其是在书法领域,鄙视链是存在的。比如对于传统书法的无限推崇,崇拜。甚至是推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到了捧上神坛的地步,王羲之被封为书圣,就可见其光环了。
然而,正如事物的两极,有比较高的一面,就有多么低的一面。既然崇敬某些事物到了无以复加,那么自然地,厌恶某些书法也会到顶点。这样对待书法发展两极化的态度实际上束缚了中国书法的发展。崇敬传统书法,本社并无过错,但是错就错在我们不能正确的看待传统,对于传统过分迷信,传统不是一切,传统代表过去。而只有我们将自己的高度提升到贯穿古今的高度,然后就可以平视古人,与古人对话,从一种平常心态中出发,然后在其中便可以汲取很多有益的艺术养分了。
当我们对待王羲之如果采取一味的崇敬态度,就难免看不全面。有人做了一个比喻,说:假如我们把王羲之比做一个巨人,而我们只是巨人地下的一小撮蚂蚁,我们连看清王羲之脚趾头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看清王羲之的“脸”了。这个比喻,虽然说不无道理,但是实际上却把王羲之过于神化了。王羲之的确高不可攀,但是真正阻挡我们去探索王羲之书法艺术的态度,就是想蚂蚁一样短视,不敢有学习之心,只有崇敬之意。孔子说,对于鬼神,君子要敬而远之。而这里,王羲之俨然已经是神了,君子岂有不“敬而远之”之理。
这样因为没有一个平等的对话空间的“敬仰”,所造成的结果只能是干脆我一点都不了解,或者说我只了解一点、一部分就心安理得,可见,这是王羲之多么不愿意看到的现象,也是中国书法的一大损失。因此,破除神话迷信,打破与“鄙视链”一起的“崇敬链”。改变王羲之神话地位,重新以一个艺术家的身份去认识王羲之,将是我们书法发展必须要思考的切实问题吧。
书法艺术的审美境界—— 气韵与意境之美
书法艺术的审美境界
王岳川(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中国书法艺术精神集中体现在气韵境界的创造上。气韵与意境皆是标志艺术本体的范畴。意境的审美创造历程标示出中国艺术精神中审美意识觉醒的历程。千百年来,书家之思往往以虚灵的胸襟吐纳宇宙之气,从而建立晶莹透明的审美意境。透过中国诗、书、画、印的艺术境界可以解悟华夏美学精神之所在。艺术的意境具有意义的不确定性,能使主体心灵超脱自在,于抟虚成实中领悟物态天趣,在造化和心灵的合一中再创新境。
一 气韵之美与意境之美
1 .气韵之美
在中国哲学中,“气”是一个多维的整体,指涉出宇宙 - 生命 - 作品的总体性和本源性:“气”的深层,指大化流行、生生不息的宇宙之气,直指道体;“气”的中层,指主体生命存在之气,强调身心合一的创造性;“气”的表层,是指作品存在的内在生命之气,宇宙之气和主体之气是其对象化的结晶。书家之气与自然之气相通相感,凝结在笔意墨象中而成为书法作品的审美内容。故王羲之曰:“书之气,必达乎道,同混元之理。七宝者贵,万古能名。阳气明则华壁立,阴气太则风神生。把笔抵锋,肇乎本性。”(《记白云先生书诀》)
作为美学意义上的“韵”,在评价书画诗文之前是品藻人物的一个范畴,强调不拘于有形的线条墨色,而是呈现心性价值,以表现书家心情境遇之悲喜怒忧,展露其有意识和无意识的内心秩序或失序。书法得其“韵”,即可达到自然随化、笔与冥合之境,反之,则意味尽失。
气与韵相依而彰。得气韵之作已不是写字而是写心。其气韵氤氲,不在形而在神,以其形写其神,取其意略其迹。线条运行的关键在于得神韵,神在灵府而不在感官耳目,韵在其心而不在规格法度。书法艺术之美在于书中之精蕴和书外之远致。如《兰亭序》无论是写喜抒悲,无一不是发自灵府;《祭侄稿》更是性情毕现,真气扑人。具有本真之情、本真之性方能造出本真之境。书法气韵的生动与否,与用笔、用墨、灵感、心性大有关系,只有“四美俱”,才能熔铸成一个优美的、生气勃勃的整体,只有整幅作品成为一个气韵灌注的生命体,作品才会呈现出卓约不凡的气象。
书法的无言独化之境除了与气韵相关以外,更深一层体现在书法意境的营造上。书法作品具有了意境,就具有了观之有味、思之有余的不确定性魅力。
2 .意境之美
意境不是一个单层的平面的自然的再现,而是一个深层境界的创构。蔡小石在《拜石房词》序里形容意境层次极为精妙:“夫意以曲而善托,调以杳而弥深。始读之则万萼春深,百色妖露,积雪缟也,余霞绮天,一境也。再读之则烟涛澒洞,霜飙飞摇,骏马下坡,泳鳞出水,又一境也。卒读之而皎皎明月,悠悠白云,鸿雁高翔,坠叶如雨,不知其何以冲然而澹,翛然而远也。”因此,不妨将意境构成呈现为“象内之境”、“境中之意”、“境内之道”三个层面加以界说:
象内之境 ,指书法作品中的笔墨线条形式。这象内之境在空间上是有限的,在时间上存在一瞬(过程),这种审美对象之“象”具有鲜明的感官性、再现性、但仅仅是象内之境远远不能构成完整的意境,甚至也不能成为真正的艺术,审美对象必得打上审美主体的精神美印迹,才能构成艺术。书法作品的创作是感性生命的诞生。不仅如此,书法所呈现的音乐般节奏感和线条本身的力度神采,表现出一种特有的气息和韵味。意境美寓于形式美之中,形式美是意境美生成的基石。具有灵感神思的书法艺术创造,是生命通过线条运动的一种“审美历险”,这是中国书法的生命之所在,也是意境审美创化的关键。
境中之意, 表征为审美创造主体和审美欣赏主体情感表现性与客体对象现实之景与作品形象的融合。刘禹锡的“境生于象外”(《董氏武陵集纪》),皎然的“兴乃多端”,司空图的“象外之景,景外之景”,王夫之的“景外设景”(《唐诗评选》卷四),严羽的兴趣说之“水中之月”、“镜中之象”等均指此而言。意境的这一层次不能脱离意境的第一层而独立存在,但可以与第一层共同构成意境类别。处于象外之境时,笔墨带有了人的性格。“情往似赠,兴来如答。”(刘勰《文心雕龙·物色》)至此心物交流之妙境时,人就能感到:“书之至者,妙与道参,技艺云乎哉!善乎韩子之知君志也,尝称君曰:‘喜焉草书,怒焉草书,窘穷忧悲,愉佚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心,必于草书焉发之 。顾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华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万物之变,可喜可愕,不寓天地,必于草书发之,故其书变动犹鬼神,不可端倪。'”(朱长文《墨池编·续书断》)从而臻达情景心物的妙合无垠。书法艺术的境中之意,表征为抒情写意与物象灵神暗合,即“达其性情,形其哀乐”(孙过庭《书谱》)。书法所表现的思想感情通常同所书文字的思想内容相映生辉。如颜真卿书法刚严的用笔和结构与碑文的严肃内容给人一种凛凛然之感。不同时代的书法家具有不同的艺术理想,对天地万物形体美、动态美有不同的心理感受,因而表征出不同的艺术风格。此外,同一个书法家在不同情况下的思想感情,也相应地反映在他的书法作品中。如王羲之的《兰亭序》和《丧乱帖》就表达了不同的情思,具有不同的美的意境。书法之境有着高度的审美价值。优秀的书法艺术作品,奇丽瑰美,生机勃勃,千姿百态,意境幽远,能够培养欣赏者精微高妙的情趣。
境内之道, 集中代表了中国人的宇宙意识,即“于空寂处见流行,于流行处见空寂”。境内之道居于意境的最高层次,但它自己并不独立存在,而是要依赖于意境的前两个层次。这种境内之道已然达到一种“无”的哲学本体高度,是对道体(气)光辉的传递。而只有秉承了宇宙之气的生命性灵,方能于“澄怀味象”和“澄怀观道”之中“听之以气”。也就是说,通过意境的最高一层“境内之道”,宇宙大化流行,以道体光辉 —— “气”作为天、地、人“三才”的共同本性,以宇宙之气“通三才”(天地人)而两之(气贯阴阳)。如此,“境”就不仅成为天、地、人的本体,而且成为艺术的本体,使意境在“天人合一”之中臻至妙境。 境内之道是中国书法艺术精神的最高体现。如果不理解象内之意、境中之意、境内之道三者的同一性,便无法理解中国书法艺术无笔墨处却是缥缈无碍的化工境界,就无法从生气流行的空白处,感到鸢飞鱼跃的风神。因此可以说,书法艺术的最高境界是一种心手双释的自由精神“游”的境界,一种对立面化解为一片化机的“和”的境界。书家抛弃了一切刻意求工的匠气,从线条中解放出来,忘掉线条,以表现所领悟到的超越线条之上的精神意境,于斯,一片自然化机奏响在笔墨之间,而终归于“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老子》)。
书法的境界,既使心灵净化,又使心灵深化,使人在超脱的胸襟里体味到宇宙的无限。这样的意境才不会是情与景简单相加,而是在阔度、深度、高度上进入一个人生的诗化哲学境界。这样的意境就是景、情、道在人生审美体验中的统摄、聚合、交融。经典性书法作品都有一个独立的充满审美意味的线条世界。点线按字形结构进行全新的创构,使书法作品在空间构成中充盈着时间的动感,而成为有独立生命的运动的时空形式。书法意境产生于文字线条墨象的无穷变化之中,产生于走笔运墨所诞生的笔意情性之中。因此,那种泯灭书法的线性特征而与绘画合流的作法,是违背书法本体特性的。同样,那种一味创新以致抛弃文字形态而走纯线条之路的“试验”,也是难以成功的。因为它们违背了书法“达其性情,形其哀乐”的艺术规律,与书法精神背道而驰。
对意境的追求是中国艺术精神的鲜明特点。在我看来,意境的审美本质在创造意境过程之中,而意境的谜底就在于寻求作为过程的人生的意义和作为永恒的宇宙根据。艺术意境将人的瞬息存在与永恒之道结合起来,这一结合是基于一种人生哲思的冲动。
二 草书的独特审美境界
最能体现中国哲学美学精神境界的艺术是草书,最能展现中国书法艺术境界的也只有草书。只有草书才真正摆脱了书法实用性,而成为纯审美的曲线性观赏艺术。
这种纯线条力度、情感张力和时空转换的审美追求,使草书线条游动蕴含了无限生机和精神意向,在笔墨取舍与心灵才情律动之间奏出空间化了的音律之流。在点画线条的飞动和翰墨尘点的黑白世界中,书法家物我俱忘,化机在手。书之玄妙于此达到极致,书之舞成为大气盘旋的创造。
草书将中国书法的写意性发挥到了极致,用笔上起抢收曳,化断为连,一气呵成,变化丰富而气脉贯通,在所有的书体中最为奔放跃动,也最能抒发书家的情感和表现书艺精神。在点画线条的飞动和翰墨泼洒的黑白世界中,书家物我两忘,化机在手,与线条墨象共“舞”而“羽化登仙”。在“神融笔畅”(孙过庭《书谱》)之际,一管秃笔横扫无边素白,只见:“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旋风声满堂”,“笔下唯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走”,“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怀素《自叙帖》)在狂笔纵墨、释智遗形中,书家达到了精神的沉醉和意境的超越。书法之妙于此达到其极致,书之舞成为大气盘旋的创造。
草书的神妙在于传达出线条背后的道体光辉。“逸少曰:‘作一字须数种意。'故先贵存想,驰思造化古今之故,寓情深郁豪放之间,象物飞潜动植流峙之奇,以涩通八法之则,以阴阳备四时之气。新理异态,自然佚出。”(康有为《广艺舟双辑》)“草与真有异,真则字终意亦终,草则行尽势未尽。或烟收雾合,或电激星流,以风骨为体,以变化为用,有类云霞聚散,触遇成形;龙虎威神,飞动增势。岩谷相倾于峻险,山水各务于高深,事宜囊括万殊,裁成一相。或寄以骋纵横之志,或托以散郁结之怀,虽至贵不能抑其高,虽妙算不能量其力。是以夫为而用,同自然之功;物类其形,得造化之理。皆不知其然也。可以心契,不可以言宣。观之者,似入庙见神,如窥谷无底。俯猛兽之牙爪,逼利剑之锋芒。肃然巍然,方知草之微妙也。”( 张怀瓘 《书议》)
欣赏草书的意境,是直观心灵的运行和线条的“时间的空间化”。观书如览胜,需从其表层深入下去,而品味书法精神内涵和奇伟瑰丽之境。观书是心谈、是对话是人生境界和审美趣味的测量。俗者见妍,雅者见韵,“然有一分灵,即带一分蠢;有一分秀,即带一分俗。灵而不蠢,秀而不俗,非既得笔墨外因缘,又尽笔墨之能事,其安能知之?佛界有若干大,魔界即有若干大。”(张照《天瓶斋书画题跋》) 张怀瓘 说:“故大巧若拙,明道若昧,泛览则混于愚智,研味则骇于心神,百灵俨其如前,万象森其在瞩,雷电兴灭,光阴纠纷,考无说而究情,罕无形而得相,随变恍惚,穷探杳冥,金山玉林,殷于其内,何其不有,何怪不储。”(《评书药石论》)
观草书如观阵,需具慧心明眼,方能观章见阵,心有所得。康有为说:“夫书道犹兵也,心意者将军也,腕指者偏裨也,笔锋者先锋也,副毫者众队也,纸墨者器械也。古之书论,犹古兵法也。古碑犹古阵图也。执笔者束伍也,运笔者调卒也,毫者选锋也。”(《广艺舟双辑》)好的书法总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召唤结构”,等待着欣赏者对其点画之规、谋篇布白、线条萦带、墨色层次加以审美判断。以“悦目”者为下,“应心”者为上,“畅神”者为上上。由筋见骨,由形觑神,由墨知笔,由线悟气。心与字涉,神与物游,于草书动静简泊之中,获杳冥幽远之理。
总之,艺术家创造意境的历程导致其与哲人的同归而殊途:创造意境的过程就是一种由形入神,由物会心,由景至境,由情到灵,由物知天,由天而悟的心灵感悟和生命超越过程,这是一个变有限为无限、化瞬间为永恒、化实景为虚景的过程,一个个体心灵与人类历史沟通的过程,一个诗的直觉、想象、体验、启悟途径而与本体(天地人)相契的过程。这一过程具有无终结性、不确定性,及其意境各层次相生相对的特点,使书法的意境成为一个召唤结构而幽深绵渺,难以穷尽。
三 书法与生命的意蕴风格
书法美学意境,品格多样,难以尽言。可以有优美之境、壮美之境、悲境、喜境等。书家风格的不同,可以造成不同风格的意境。
发布于:广东